但祖父的高兴比起阿米丽亚的狂喜来又算得了什么?这是儿子爱她的证明,叫她喜不自胜;她认为要说心眼好,天下没有哪个孩子比得上她的孩子。后来好几个星期,她一想到儿子的爱,心里就喜滋滋的。她把这画像放在枕头下,睡觉也睡得香了。她拿着画像吻了又吻,流着眼泪祈祷过多少回!心爱的人只要向这胆小的人儿表示一点儿好意,她就感激涕零。自从跟乔治分手之后,她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欢乐和慰藉。
在新家里,乔琪少爷简直像个贵族。吃饭的时候,他极其从容地请太太小姐们喝酒;他喝香槟酒的样子,老祖父见了乐不可支。“瞧瞧他,”老头儿乐得脸色红里透紫,用胳膊肘碰碰邻座的人说,“你见过这样的小家伙没有?天哪,天哪!下一步他就会要买梳妆盒和剃须刀了。他不要那才怪呢。”
这孩子的把戏叫奥斯本老先生高兴,老先生的朋友们可不大喜欢。考芬法官先生讲故事,乔琪插上一嘴,把他的故事扰得索然无味,他可不高兴。福基上校见这孩子喝得半醉,一点儿也不觉得有趣。他胳膊肘一扭,把一杯葡萄酒碰翻了,洒到托菲军士长太太的黄缎子衣服上,闯了祸还哈哈大笑,她并不特别感激。乔琪在拉塞尔广场揍了她第三个儿子一顿(比乔琪还大一岁,碰巧从伊林学校蒂克留斯博士家回来度假),老奥斯本非常开心,她可不高兴。乔琪的祖父给了他两个金镑奖赏他的功劳,而且答应,以后凡是他把比他年纪大的男孩子同样揍一顿,都另有奖赏。这老头儿从这些斗殴中看出什么好处就很难说了。他模模糊糊觉得,吵架能练就男孩子吃苦耐劳的精神,觉得霸道是一种有用的本领,值得一学。自古以来,英国青少年就受到这种教育。孩子们中流行不公道、残忍、野蛮的行为,但为之辩护甚至赞扬的人简直千千万万。乔琪打败了托菲少爷,受到称赞,觉得喜气洋洋,自然还想多制服几个人。有一天,他穿着极其华丽的新衣服,趾高气扬地在圣潘克拉斯街走来走去。面包店的一个小学徒说了几句挖苦话,嘲笑他的打扮,这年轻的贵人气势汹汹地脱下花花公子式的上衣,交给陪着他的朋友保管(拉塞尔广场可兰街的托德少爷,奥斯本公司小股东的儿子)——乔琪想把这小面包师揍一顿,但这次他出师不利,小面包师把乔琪揍了一顿。可怜他一只眼睛给打青了,血把漂亮的衬衫溅得斑斑点点。回到家里,他告诉祖父,说他跟一个巨人交锋来着;又到布隆普顿大谈特谈这次战斗的情形,但说的话并不实事求是,把他可怜的母亲吓得心惊肉跳。